林清理直气壮的坐下，胤禟这些日子已经习惯了，府里甭管哪里林清都是想什么时候去就什么时候去，自己这书房也是一样。还十分体贴的把自己手边的茶盏往她那儿推了推，不过林清不喜欢他的六安瓜片，就又给推回去了。
如今的府里两个主子怎么闹，府里奴才都觉得不稀奇是应当的。但梁九功没见过啊。他在宫里当奴才这么多年，这些皇子阿哥有一个算一个不管有没有本事，规矩都个顶个的大。书房更是最要紧的地方，等闲人连边的挨不着，现在看着九爷竟是连这个规矩都没了？
梁九功心里八卦面上却半点不露，照样跟胤禟有说有笑，明面上看着不管胤禟说什么他都恭敬着回话，但其实细细一思量这老狐狸说的句句都是废话，若是真有心套他的话，恐怕把自己绕晕乎了也什么都得不到。
好在这样不尴不尬的坐着没多久，第二道口谕就又紧跟着来了。这回来的是梁九功的干儿子小乙，小乙进了书房之后俯身到梁九功耳边细细的说了几句话，梁九功便又带着笑意把第二道口谕给宣了。
第二道说的就都是胤禟那天折子上所求之事，不但肯定了胤禟组商队出海一事于民有利，还赏了个皇商买办的名头给富永，让他这一路出京往南好方便行事。
“梁公公这到底怎么回事啊？”先给一大棒再给甜枣，胤禟被自家皇阿玛这一招弄得有点糊涂了，最开始说不能让人知道是他，这会儿比自己还大张旗鼓的也是这老爷子，感情之前都是逗自己玩呢？
“九爷放宽心。万岁爷说了，第一道口谕给您是让您收收心，往后别再只想着玩想着自己痛快，都是当阿玛的人该认真当差办事了。第二道圣旨九爷就不用奴才多说了吧，这就是万岁爷给您的差事啊。”
“那，那之前皇阿玛让我谁都不能说算怎么个意思？”胤禟这话问出口自己也觉得有点傻，还能是什么意思，不就是试一试自己的呗。看看自己是不是能用心办差，是不是有能力办差，最重要的是是不是能忠心给皇上办差。
要是是这次自己只傻兮兮的听话不知变通，或者出的主意没合上老爷子的心思，或者把事情透露给了不该透露的人，恐怕等着自己的就不是这两道口谕，而是日后无穷无尽的冷落，和再也入不了皇阿玛眼的定局。
“九爷您比奴才聪明，到底怎么回事您都不知道奴才就更加不知道了。”梁九功清楚胤禟只是一时感慨，并不是真想从自己嘴里问出些什么来，便打了个哈哈就把这一茬给含混过去，“万岁爷跟前还有差事，奴才得回去了，九爷您留步。”
送走了梁九功，胤禟和林清又回了书房坐下，好半晌互相干看着谁也没说话。之前林清累死累活费尽心机想要把胤禟从八爷党给扒拉出来，不让他当胤禩的钱袋子。但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这个螳螂在前，后边还跟了康熙这么个大黄雀。
事已至此没有什么不明白的，康熙用儿子每一个该用在什么地方都清清楚楚，如今皇上是动了要把胤禟扶植成朝廷的钱袋子的心。但皇上现在什么年纪，胤禟若想要成事也不是一年半载的事，这明摆着就是要把胤禟养成了留给下一任皇帝啊。
“胤禟，这事怎么办啊。”林清原本是想把胤禟从九龙夺嫡里头撇清，现在可好，若是他日后真的能成为皇上手里能用得上的财神爷，到时候照样逃不过夺嫡那摊浑水，说不定还会更激烈更逃不开。毕竟至高无上的那个位置说白了也是权钱二字，有谁能逃得过呢。
胤禟看着眼前有点垂头丧气的林清，哪怕这会儿自己心里也一团乱麻，但还是先伸出手拉住了她，“爷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，别害怕。你总想我别掺和八哥的事平平安安的过日子，可你忘了我也是皇阿玛的儿子，从小就在宫里长大，这摊浑水我逃不开。”
胤禟的手很大也很硬，小时候妈妈就跟林清说过手骨硬的人心也硬，但胤禟的手不只硬还温热，温暖得让林清忍不住想要回握住。这也是她第一次主动回握住胤禟的手，“嗯，你说得对，是我忘了。”
“不过你这一步走得对，爷虽不知道为何爷的福晋突然如此执着这件事，但这步棋走得太好了。”
胤禟也是皇子，也有自己的理想抱负，之前选择跟在胤禩身后一来是兄弟情谊，二来也是因为眼前没有更好的路，当初连一个爵位都没有就出了宫，若不跟着八哥自己这个九阿哥就更没人搭理了。
如今既是被林清拉着闯出了一条新的路，胤禟自然也不会放过。与其跟在他人身后把阖家荣辱性命都系在别人身上，就不如攥在自己手里。
“你要是真成了，往后树大招风怕是也难。”林清其实也有林清的局限，有时候知道得太多就意味束缚更多，难免瞻前顾后反而不是好事。
“放心，爷只做皇上的银钱袋子，只替皇上当差。”原本两人中间还隔着个小几，这会儿胤禟干脆又挪了个边，紧紧贴着林清坐下，手也换了个手牵着，若是被不知就里的人看了，怕是都会觉着这夫妻二人真是甜腻的紧。
“可皇上还能……”林清一句话只说了半句就硬生生没敢再说，不过她的意思两人都明白。皇上再厉害也是个人寿数是有限的，没有谁真的能活万万年。现在看着是样样都好，但往后是什么光景又有谁能说得清楚。
“你看，刚把你夸得冰雪聪明机敏无双的怎么立马就又犯傻了？”胤禟笑着把话接过来，“你听清楚，爷说的是爷只做皇上的银钱袋子。”
胤禟说完这话还没等林清反应，自己就先笑了。以前他最看不上的就是老四那张一心为公的嘴脸，总觉得是人就有私心他装什么装啊。现在自己也被逼到这条路上来，才知道以前自己有多幼稚多天真。
看着眼前笑得有点无奈但目光又十分坚定的人，林清福灵心至一般突然就明白了他的意思。胤禟的意思是要往纯臣这个方向上奔，只给皇上当差，但是到底谁在那个位置上那就不是自家该操心的问题了。
“这样能行吗？”这个想法好归好，但林清还是有些疑问，毕竟现实跟理想之间从来都相差十万八千里，胤禟想当个纯臣当个好儿子好兄弟，万一上边那几个老狐狸不让呢。
“放心，皇阿玛既然能用我这个儿子，就起码不能让太子跟直郡王真把我弄死。”机遇和风险从来都是并存的，胤禟现在很明显就是选了机遇，“再说老爷子今天这一招也几乎把我往上走的路给断了，与其弄死我这个弟弟，还不如给自己以后留给臂膀，是不是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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