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恩师自然是不清楚,毕竟当时就连我自己都还迷茫着。”
并没有否定灵祐禅师的说辞,把“应身”和“本体”分得很开的慧寂如此说道。
在慧寂看来,“应身”只是“本体”当初留下的某种想法和执念,然后被百姓们的香火愿力裹挟重铸之后的形态。
不说常年被百姓们的香火愿力影响,单单一个人的十几年前和十几年后,就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想法和观念。
因此,“应身”只能说是十几年前刚到潭州时的灵祐禅师,与十几年后的这位灵祐禅师是否还是同一个人的确有待商榷。
“不过恩师虽然无法给弟子指明方向,却也赞同弟子的想法。”
事实上,这也是慧寂会来到沩山,正式拜灵祐禅师这位曾经的“乱法狂僧”为师的初衷。
“当今世道,圣上坚决灭佛、百姓苦不堪言……”
“各家佛寺又为了各自的利益不肯放弃名下的土地。”
“再这么下去的话,法难之后,这片神州大地上将再无佛法可言。”
即使在陈述某种既定的事实,也是看不惯那些撞歪了钟、念歪了经的假和尚们,慧寂的语气中流露出前所未有的严肃和郑重。
“前有怀海禅师树立百丈清规,后有灵祐狂僧长安乱法辩经……”
“弟子不敢奢求有您二位的胸怀,却也愿意为这个混乱的世道尽一份自己的力。”
默默的旁听者自己弟子的豪言壮语,灵祐禅师的脸上却在不经意间闪过一幕悲凉与无奈。
“路漫漫其修远兮,吾将上下而求索。”
丝毫没有任何胆怯的意思,慧寂在目睹了皇权对道统的冲击之后,早就已经做好了承受任何后果的心理准备。
“如若不想法难继续下去,变法就已然势在必行了……”
“为此,与世俗官家打交道就成了一种必然。”
话及至此,慧寂的语气短暂的停顿了一下,然后才掷地有声的说道。
“只要能让我佛经典流传于世,劣徒就算豁出这条性命又如何?”
待到慧寂诉说完自己心中的抱负之后,骨瘦嶙峋、气脱肉消的灵祐禅师这才轻声的嚅嗫了一句。
“痴儿、痴儿、都是痴儿呀!”
反观慧寂,却在听到灵祐禅师的这声低喃后笑了起来。
“贪嗔痴本就是世人执念,我自然也不会意外。”
“弟子这一世不消执念、不求正觉,只愿心中坦荡,哪怕粉身碎骨。”
此时此刻,慧寂明明是坐在释迦佛下,身姿却仿佛比那尊高大宏伟的释迦佛更加伟岸。
因为慧寂要做的事不仅仅只是对佛教内部的冲击,更是对世俗统治阶级的冲击,其压力、灾祸之大可想而知。
“广传佛经、变更现法,以前人经典阐释我辈观点。”
“这就是弟子这段时间思考下来的解决办法……”
“既然汉朝能够通过‘我注六经、六经我注’的方式升华儒家。”
“那么弟子也愿意用‘我注佛经、佛经我注’的方式,重新为我佛开辟一条新道路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