听见没

29分贝

“没事儿。”聂凛接过她递来的筷子,“吃吧,待会去兼职么。”

“嗯。”她坐下,挑出手腕上戴着的皮筋,把黑茶色的长发梳起来方便吃饭。

她微微低头,双手拢在脑后缠绕着头发,脖颈没了头发的遮盖,完全暴露在他眼前。

雪白细腻,肤如凝脂,天鹅颈处的皮肤微微透着几根血管的淡青色,线条流畅又漂亮。

耳鬓处几缕碎发垂下来,添了那么多娇怜之意。

聂凛有些局促地偏开视线,拧开矿泉水的瓶盖喝了一口水,假装看向别处,“待会顺路捎你过去,我回公寓。”

“你今天不住学校?”

“晚上要做东西,学校网的信号不稳定。”

苏芒珥点点头,举起筷子开始吃饭。

聂凛见她动筷子了,才不急不慢地动筷吃。上抬的目光自然而然落在坐在对面的她的脸上,刚刚姜梵跟自己说的那些信息在脑子里顺着。

不知怎的,回忆翩然而来,脑海里浮现出那年那天晚上眼见着的画面...

欧式老旧的独栋别墅烧着熊熊的烈火,所有对外的窗户随着风飞着火,被烧焦的空气伴着灰烟冲向天空,飘过半个南城。

消防车一辆接着一辆,消防员前赴后继,与那场火灾做着决斗。

警戒线外聚堆的人把他挤向远处,在不断抗争着向前冲的时候。

视线随着骤然停跳的心脏剧烈晃动着。

被消防员救出来的女孩紧紧合着双眼,脸上身上都是灰红的,头发被烧掉一半,赤着的双足被玻璃碴扎得血肉模糊。

没了印象里的活泼生气。

医护人员赶快从消防队员的手里接下她,迅速给她戴上各种抢救医械。

嗡——

耳边闪出一阵耳鸣。

“无关人员不要再靠近了!就说你呢!你刚刚往前冲什么!”

“她...”

“她。”

疏散群众的消防队员拉着他的胳膊往远处拽,他仿佛失去行动意识般的,被别人被动的推走。

目光死死注视着那边,直到救护车闪着警示灯开走开远。

那时候,他只觉得,救护车的灯光亮得那么吓人。

好像能夺走人生命般的亮。

“聂凛。”温软的嗓音清润了干燥的回忆。

他对上苏芒珥投来的视线,忽然回神,“嗯?”

“你怎么不吃饭,愣着想什么呢?”苏芒珥缓慢地眨了眨眼,看他发呆好久了。

“没事,想点工作的事儿。”聂凛抬颌示意:“别管我了,你赶紧吃。”

“哦。”她也不多问,低头继续吃饭。

...

吃完饭,苏芒珥坐着聂凛的车前往大悦城去做兼职。

车上,周杰伦的经典曲目通过小音量飘在车厢里。

苏芒珥听着歌,忽然想起刚刚都没跟他提起借的这笔钱的事情,她坐直身跟他搭话:“我今天借你的三千块钱,其实补给别人的。”

说到一半,她皱皱眉,疑惑:“你怎么都不问问我,为什么借你钱?”

聂凛单手握着方向盘,目视着前方路况,笑了声,“你这不自己主动来说了么。”

苏芒珥凝滞,“啊”了一声,然后把自己接单撞到隔壁班同学,被老师叫去对比作业的全部过程跟聂凛简洁扼要地交代了一遍,最后补充:“但是我之前收他的那三千块钱,已经被我攒起来汇出去了,一时间拿不出,我舍友只有父母给的生活费,就算她能给我我也不能要...所以就只能找你借了。”

“嗯,我没什么意见,及时还给那傻逼就行了,反正你欠我那么多,赊着呗。”聂凛对那笔钱并不介意,倒是对她的做出的决定有一点意外,“没要他那六千块的臭钱,还算没给我丢人。”

苏芒珥想起来也生气,稍许横着眉说:“我当然不能要,都被人羞辱到脸上了,这是原则问题。”

“所以。”聂凛从她说的话里逮到细节,直接问:“跟我说了几个月的没钱,在还债。”

“你到底在还谁的钱?”

玩着羽绒服衣摆的手指一顿,苏芒珥没想到他会注意到这个话茬。

她快速眨了两下眼睛,沉默半晌,说:“我舅舅。”

聂凛锁眉头,不解:“你还他什么钱?”

“嗯...就是。”苏芒珥语气里不想继续说的意思非常明显,含含糊糊地说:“想跟他们家把关系断干净,而已。”

“这几年你去哪了。”他眼底的情绪逐渐沉淀,缓缓问。

“我母亲走了以后,我就跟着舅舅回海尧市老家了,我外祖父在那住。”她越说,眼角越垂几分下去。

情绪里对这个话题的反感和抗拒暴露出来。

聂凛虽然在开车,但是却精准地察觉到了。

修长的手指在方向盘上点了两下,他不想逼她说太多,停顿片刻后也只是问出一句:“这几年,你过得好么。”

心脏冷不防地晃动好几下。

她盯着自己绕在一起的手指。

轻笑一声,“嗯,挺好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