叶初脚步一顿,立刻警惕起来,半天一步走过去。
果然,谢澹坐起身来,给她让了半边地方,立刻便有丫鬟端了一碗药上来。
“哥哥,我觉得已经好了。”叶初道,两眼可怜巴巴望着他,努力想唤起他一点心软。
然而谢澹不为所动,一手接过药碗,隔着碗壁试了试,知道冷了烫了丫鬟也不敢呈上来,便笑着逗她:“唔,我看看,我们安安都长大了,懂事了,吃药还用不用塞到包子里哄。”
“没,我还小呢。”叶初盘腿坐在塌上,看着他端来药碗,又叫丫鬟备了温水、拿来蜜饯。
叶初笑嘻嘻地耍赖:“哥哥,我真觉得好了呀,你看我今晚吃了不少的饭。对了,你刚才不是给我喝了施了仙法的水吗,怎么还要喝药,就好了,都好了,不用喝了。”
谢澹要笑不笑地看她。
两人对峙了片刻,叶初接过药碗,开始谈条件:“我好好喝药,你帮我的丫鬟起名字。”
谢澹道:“四个大的你起,她们毕竟是你的贴身丫鬟,你自己起。剩下的你要实在不想管,也可以让别人帮你起呀,笨。让她们四个大的起,让叶菱、叶茴帮你起,不就行了?你这才多少人,你看看宫里那些公主、嫔妃,王侯府上讲究的嫡女,跟前动辄几十上百人伺候着,难不成还让起名字愁着了?”
叶初一想,对呀,心下立刻决定,就这么干了,明天让叶菱、叶茴来帮忙。
谢澹也十分上道,这一个条件没答应,便主动抛出另一个条件:“好好喝药,等过几天你身体好了,我带你去街上玩,去外面看看京城风貌。”
于是叶初端着药碗,皱着小眉毛,屏息凝气,酝酿再三,自己捏着鼻子一口气灌了下去。谢澹立刻熟练地把清水送到她嘴边,叶初喝了口清水,冲下嘴里苦死人的药味,谢澹又给她喂了颗蜜饯。
“明天一早我要去当值,早饭你自己吃,不许睡得太晚了,下午我要是能抽开身,就回来陪你,回不来你把自己管好了,晚饭我肯定回来吃的。”
“嗯,知道了。”叶初点头。
“头发还潮,弄干了睡。”谢澹站起身,又停住脚说道,“那我回房去了,哥哥就住前边那个院子,有事让人叫我。”
叶初都点头答应着,谢澹才出门走了。
他一走,丫鬟们暗暗松了口气,便围过来给叶初弄干头发。叶初躺在塌上,两个丫鬟撑开一幅素色棉布巾子,把她一头长发散开铺在上面,仔细擦拭,然后换了一幅棉巾再晾了一会儿,用小扇子轻轻地扇,摸着头发干透了,回卧房去。
叶初一进卧房,便发现架子床上被褥都换过了,记得原本是一套杏色牡丹花样的织锦被卧,她刚进来时外衣都没脱就爬上去睡了,这会儿换了一套水红绢绫绣折枝蔷薇的,也不知是丫鬟们细心,还是谢澹吩咐过。
叶初不习惯早起,因为体弱,从小到大似乎所有人都尽量让她睡足,从船上到驿馆,两个多月以来,终于睡在自家柔软的床上了,这一觉睡得十分舒服,等她醒来时,便已经日上三竿了。
她刚一醒来,门口守着的丫鬟便鱼贯而入,穿衣的、捧水的、梳头的,一通各司其职的忙碌,把叶初仔仔细细打扮了一番。
大概是担心她睡到这么晚饿着,一边梳头打扮,一边就有人送上来一小碗牛乳蒸蛋,甜口的,加了少许黄糖,嫩黄细滑的蒸蛋衬在青碧釉瓷碗里,泛着牛乳的清香,上头还点缀了几颗红樱桃和紫莹莹的桑葚,看上去赏心悦目,勾人食欲。
也就巴掌心那么大的小碗,叶初慢慢悠悠吃了,看着镜子里一身绫罗衣裙、被丫鬟插了满头珠翠簪钗的自己,晃晃脑袋听着头上珠串叮当,放下碗,便想跟丫鬟们聊聊这梳头的事儿。
她也不爱出门,在家里穿衣打扮家常舒服就好,可不想每天坐在妆台前梳妆快一个时辰,发钗珠花多了也压人的。
并且丫鬟们还给她涂了粉,擦了点胭脂,叶初年纪小以前不曾上妆,头一回这么认真地上妆,好看是好看,自己看着都好看,可老觉得哪儿怪怪的。
刚想开口,又想起眼前这堆丫鬟们还没有名字呢,一个个的也不好叫,说话都不方便,于是叶初暂时搁置了梳妆的事儿,决定一样一样来,不着急,先把这名字的事情解决了。
找堂姐,取名字。三个臭皮匠总是比她自己劳心劳力的强。
“我叔叔婶婶和两个堂姐呢?”叶初问。
丫鬟们茫然了一下,似乎不知道她问谁。
叶初昨晚在软轿里睡得迷迷糊糊,被一路抬进后宅,之后就没再看到叶福一家,也不知道哥哥把他们安置到哪个院子里了。
叶初解释道:“就是跟我一道从漉州来的人,我叔婶和堂姐一家子。”
为首的丫鬟便出去了,不多会儿回来,福身禀道:“姑娘,奴婢问过叶大人身边的人了,大人交代若是姑娘找叶福一家,等他回来跟姑娘说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