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踢开了无涯的手,然后大步朝前走去。
像是要甩开什么似的。
身后,昆仑剑宗的弟子们,都突然有一种即将失去什么的感觉涌上了心头。
他们熟悉的、仰望的、依靠的,那个言笑晏晏的少宗主,走得毫不犹豫,好像再也没有半分眷恋、再也不会回头。
这种感觉太强烈了,无涯猛地起身,追了上去!
他的声音发颤,“师父!”
她回头,风雪间,一双冷冽的杏眸再无柔和的笑意。
她说,
“滚。”
*
在一个转角,她毫不意外地遇见了朝小涂——毕竟,刚刚就是她故意提起那陈芝麻烂谷子的救命之恩。
是了,朝小涂什么时候不使这鬼魅伎俩,就不是朝小涂了。
朝今岁冷冷道,“你什么时候能够堂堂正正对我拔剑,我还能高看你一眼。”
“现在,滚开。”
朝小涂愤愤:“你等着吧,消息一传出去,夙家的人就会赶来,你以为你将夙师兄害成这个样子,还想要全身而退?到时候我看你还怎么嚣张!”
朝今岁平静道,“我等着。”
就算是刀山火海,她又何尝畏惧过?
她抬步就走,朝小涂打量了她一会儿,却突然间像是发现了什么似的,追了上来,
“朝今岁,你的剑呢?”
她几乎压抑不住自己的兴奋,像是发现了什么大秘密:“你的剑,不见了?!”
朝今岁脚步一顿,语气有点古怪,
“你提醒我了。”
虽然朝小涂就是个绣花枕头,但是朝太初宠爱她,给她的都是宝贝。
朝小涂身上,不正是有一把剑么?
朝今岁一抬手,“剑来。”
在朝小涂惊愕的目光当中,她的剑就立马嗡嗡颤动,嗖地飞了起来。
名剑择名主,这把秀气纤长的剑,名唤秋水,就这么当着朝小涂的面,温驯地落在了朝今岁的手中。
这仿佛是一个巴掌——剑修的剑,竟然这么轻易地背叛了自己的主人!
朝小涂气得嘴唇发抖,看看秋水剑又看看朝今岁,脸上一阵青一阵白。
朝今岁掂了掂,秋水剑比朝太初的剑好用一点,虽然仍然不算趁手,但凑合。
“怎么,又要去找朝太初告状?”
朝小涂咬牙,“你别瞧不起人!”
“有句话,我想说很久了。”
朝今岁笑了笑,“我就是瞧不起你。”
她往前一步,朝小涂立马吓得后退。
“你当我从前为什么只收拾夙流云?你以为,我是怕了你?”
朝小涂心里就是这么想的。
毕竟,她是朝太初最宠爱的女儿,而朝今岁,不过是父亲嘴里卑贱的凡人之子。朝今岁从小就让着她、避着她,就连麻烦都只敢找夙流云的。
朝今岁怕她,不是应该的么?
但是下一句话,让朝小涂脸上最后一丝血色都消失了,浑身气得发抖。
“我从不和剑都拔不出来的废物计较。”
袖子里的小眼睛本来想睡觉,结果被剑声吵醒,此时瞪大了黄豆小眼,惊疑不定地探头看着这个人,几乎要以为这一刻的她是被主人附体了。
那刻薄歹毒的语气,睥睨的仿佛看地上蚂蚁的眼神,气得整个万魔窟的魔都要爬出来殴打他的蔑视……
不过,显然没有。
她只是说了这么一句后,就恢复了面无表情,不再理会朝小涂,转身离去。
小眼睛突然间对这个正道修士产生了一丝好感。
好歹毒!好气魄!
下一秒,朝今岁仿佛感应到了什么,抬起了头。
只见昆山山巅处,一道清亮的剑气直冲云霄,在白雾翻滚中,如大江照月。
见者,皆驻足。
“是大师兄!大师兄出关了!”
朝照月,出关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