两年来,一直高悬在她头顶的剑总算是要被取下了,她再也不必日夜担心有朝一日老爷醒过来,届时得近身服侍。
但另一方面,老爷去了,她连冲喜的作用也没了,还不知府里会如何发落她?方才大夫人叫她过去,却什么也没交代,仿佛只是想试探她是否安分,但寄月总觉得没这么简单。
*
及至后半晌,天际乌云忽而散去。
阴了好几日的天顷刻间大亮,阳光从四面八方撒入,满堂缟素的老宅受了日光照拂,阴霾逐渐褪去。
前厅突然人声鼎沸,家丁来报:
“大少爷回来了!”
正烧着纸钱的寄月听闻,脑中一阵眩晕,脚一软,险些栽入火盆中。
灵堂前,身穿一身淡竹青色长袍的陈昀之正随着周管家拾级而上,他个子颇高,举止间自带一股子矜贵的味道。
这位两年多没回来的少爷一步入院中,就把众人的目光都吸引了去。
青年进了灵堂,祭拜完,来到火盆前给陈老爷烧纸,寄月仍是神情恍惚。
“小夫人?”身侧的周管家出言提醒,她这才醒过神,低头慌慌张张地往一侧躲避。
“小夫人,节哀。”
明明是清润平和的声音,却让寄月浑身猛地一颤,她不由抬头。
对上那双干净温柔却带着审视意味的眸子时,她像被刺痛般,匆忙低下头,拿着纸钱的手不能抑制地颤抖。
按礼他是得尊称她一声“姨娘”的,但许多大户人家嫡子嫡女都不屑尊一个小妾为长辈,他就算这样说,旁人也无从指摘。
只是这声从下人口中叫出都颇具嘲讽意味的“小夫人”,经他喊出来,鄙薄之意更重了。仿佛她这个人,只是个供主子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小玩意儿。
顷刻间,陈年旧事被冲上了岸。
*
十年前。
寄月还不叫寄月,她叫汪寄月。
父亲汪文及是一名穷书生,多年屡试不第,却仍不管不顾地一心科举,终于在耗空家财、熬走病妻后中了秀才。
眼看着离中举及第只剩一步之遥,却凑不够赶考的路费,不甘心的汪文及牵上寄月,找到了牙婆。他用十岁的亲生女儿,换了十两白银,从此杳无音讯。
秀才公之女汪寄月,一夕之间被去了姓氏,成了富商陈家的丫鬟寄月,被大夫人派到大少爷房里服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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