耽搁了一日,天已暗了下来。
因带着寄月,不便走夜路,正好就在驿站里,二人决定就地歇一晚上。
“要两间房。”陈昀之掏出一锭银子,吧嗒一声放在柜台上。
掌柜的俩眼放光,看到是一对年轻男女,彼此间客客气气的,姑娘家略显拘谨,低着头羞于见人,那位公子则泰然自若。
都是过来人,哪能不懂?眸光一闪,万分为难地摇头,“只剩一间了。”
寄月的脸色刷一下白了,“真腾不出两间房了么?”
掌柜苦着脸道:“我这地方小,能有空房就不错了!”
“无碍。”
陈昀之淡声道,“我在外头歇着就好。”
寄月更过意不去了,“本来就够麻烦你的了,这怎么行?”
“那不如,小夫人您在外头歇着?”
陈昀之一本正经地建议。
寄月噎住了,这一日相处下来,她隐隐能感觉到,经历了陈府巨变的打击,陈昀之变了,变得不按常理出牌,跟他客套只会适得其反。
“那就委屈大公子在外头将就一夜了。”
“不委屈,我是晚辈。”陈昀之低头看着她,她平时总是拘着客套的笑,脸上难得出现了一个类似无奈的表情。
一旁的掌柜将这一双人的对话听了去,心中一咯噔,好家伙,“小夫人”、“大公子”、“晚辈”,这三个称呼能够引申出千万种身份,年轻人玩得够大的。
这位公子看着清冷自持,谁知矜贵面皮下竟这般放浪,若他没猜错,他前半夜定是极为君子地在外头歇着,后半夜指不定找什么借口往姑娘房里去。
果然,他料事如神。
起初那公子双手抱臂,靠在大堂一角的椅子上闭目睡去了,夜半子时,突然睁开眼,眸中清明,毫无困意。
眼底风雨欲来,眼神如恶鬼阴冷。
他快步往楼上走,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,伸手轻轻一掰,就将房门打开了。
谁知过了不到一刻钟,那如玉的公子就出来了,衣衫齐整,眼神玩味,浑身透出一股久渴之人得尝佳酿的餍足和慵懒。
看这公子气度,当出身不凡,掌柜的自知惹不起,继续趴在柜台装睡。又禁不住幸灾乐祸起来,果真人不能两头占,有钱有势又怎样,玉树临风又如何?
不也连一刻钟都到不了?
可惜眼前的青年没有读心术,否则这掌柜的怕是再也醒不过来了。
前半夜他闭目假寐,迷迷糊糊竟睡着了,梦中也不清静,一会看见漫天血光,一会幼时和兄长玩耍的画面又从脑中掠过。
梦中他正和兄长玩闹,兄长突然收起笑,伸手将他推入万丈深渊,他不甘示弱,狠狠拉住兄长衣襟,将他一并带入地狱。
惊醒的那一刹,他终于记起来了,兄长临死前,嘴里呢喃着的那句话是什么。
他说的不是“阿弟,对不起。”
而是“阿月,对不起”。
黑暗的房中,青年慢慢绽出一个带着凉意、阴鸷的笑来。
修长的手指从玉颈移到嫩滑如蛋清的面颊上,不知是他的手太大,还是那张脸太小,他张开手掌,就能轻易包住。
她还真像只小猫儿一样,闭着眼就着他的手轻轻蹭了蹭。
美人面分明不似猫儿脸那般毛茸茸,陈昀之却觉掌心发痒,痒意像蚂蚁顺着手心,爬进他四肢百骸,窜进心里。
他不信鬼神,此刻却希冀它的存在。
真希望那死去的人能化成游魂,若是这样,他就能亲眼看着自己心尖尖的人被他占有,那一定很有意思。
先前如原上野草般肆虐的恨意,在这一念头出现后,得以纾解。
“真乖。”
带着几分爱怜,他用手背抚了抚寄月的面颊,替她掖好薄被,就收回了手。
许是骑马颠簸,这一日过得太累,整整一夜,寄月睡得都很沉。
先是梦到老爷头七那夜,陈昀之凝眸与她对视,目光深邃,扼制住她脖颈,而后却突然柔情蜜意地将她揽入怀中,温柔地轻抚她的面颊。
醒时已是日上三竿,寄月慌慌张张地穿好衣服到楼下的大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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